这天后晌,日头正暖,陈雪抱着个布包进了院,蹲在林风劈柴的石头旁解开绳结。里头裹着本蓝皮册子,纸页黄得发脆,边角都磨卷了——正是那本抄了半拉的《仙家名册》。

    “喏,”她把册子往林风跟前推了推,“该给它填个收尾了。”

    林风手里的斧头还沾着木屑,他擦了擦手接过来。

    册子翻开时“哗啦”响,前几页记着胡三太爷的狐狸洞在哪,黄三太奶的窝棚朝哪个方向,后头还画着白老太太的蛇蜕草图,到万魂坛那段戛然而止,墨迹断得跟被狗啃过似的。

    “写啥?”他挠了挠后脑勺,后颈的伤疤还在发痒,“就记咱咋把黑老太摁回去的?”

    陈雪正用树枝逗地上的蚂蚁,闻言抬头笑了:“记重点。”她指尖点了点最后那页空白,“别写得跟说书似的,咱又不是要留着卖钱。”

    林风找出爷爷那杆老毛笔,在砚台里磨了磨墨。

    墨汁香混着院子里的槐花香飘过来,他盯着空白纸页看了半天,忽然想起刚拿到这册子时,总觉得上面的字都在跳,像一群急着投胎的魂儿。

    现在再看,纸页安安静静的,连虫蛀的小洞都透着股安稳劲儿。

    他蘸了蘸墨,手腕悬了悬,落下笔:“万魂坛破,黑老太被封……”

    笔尖在纸上沙沙走,陈雪凑过来看,看见“胡黄白柳灰,恩怨皆散”时,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:“加句这个。

    ”她从灶房扯了根柴火棍,在地上划,“人仙两界,各守其道,敬而远之,方为长久。”

    林风瞅着地上的字,琢磨了琢磨,觉得这话在理。以前总觉得仙家多厉害,能靠他们办事,真跟这些玩意儿缠上了才明白,就跟隔村那户爱占便宜的邻居似的,远着点才安生。

    他点点头,把这话抄在了册子上,末了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刺猬当落款。

    “成了。”他把笔一搁,纸页上的墨慢慢晕开,像块浸了水的灰布,“这下算给它找着归宿了。”

    陈雪不知从哪儿翻出个小木盒,里头装着锁仙符的碎片——就是当初贴在黑老太棺材上,被煞气崩成渣渣的那些,还有那块裂了缝的镇魂玉,玉里头的血丝早就褪干净了,白森森的像块冻住的猪油。

    “埋了吧。”她拎着木盒往老槐树底下走,树根盘在地上跟龙爪似的,“这地方阳气足,压得住。”

    林风找了把铁锹,在树根最粗的地方往下挖。